十几平的屋子,摆着单人床和沙发,旁边有个小柜子,上面放了暖壶和搪瓷缸子。门边摆着脸盆架。逼仄。但干净。谷梦峰说不震惊,是假的:“你们一家三口,挤这儿?”姜野笑笑:“政委,您来的正好,我正要去找您。”谷梦峰:“你找我有事儿?”姜野开门见山:“我要跟方国锋离婚,他不答应,想请您做做他的工作。”谷梦峰更惊:“你要离婚?”姜野:“是。”把她跟方国锋结婚到现在的事,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没添油加醋。也没隐瞒。最后道:“我们本来就是包办婚姻,没感情,这么拖下去对谁都不好。不如离了婚,我们各过各的。”谷梦峰脸上表情不知用什么形容好。安抚道:“姜野同志,你先别着急,你说的事儿我回去就落实。这小子敢在婚内做出混账事,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,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待。”姜野:“政委,我只有离婚一个要求。”谷梦峰没给她肯定的答复。劝她再想想。说离婚不是小事儿,也要考虑到孩子。还说一定让方国锋给说法。姜野听着谷政委的话,隐隐觉得自己疏忽了。政委就算不偏心方国锋,也会把军人颜面放到第一位,维护军人体面。劝和不劝分,也是人之常情。大概真要走最后一步了。姜野没再试图辩驳。客客气气送谷政委出门。隔壁本来关着的门,这会儿打开了。少年朗朗读书声响起:“堆来枕上愁何状,江海翻波浪。夜长天色总难明,无奈披衣起坐薄寒中……”谷梦峰脚步顿住。问姜野:“隔壁住的是?”姜野:“贺团长。”谷梦峰又退了回来,望向屋里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读书的少年:“你是小警?”贺向警放下书。上前朝谷梦峰敬了个少先队队礼:“叔叔好。”谷梦峰看他时。脸上有笑,眼里有光。他说:“按辈分,你得叫我爷爷。”贺向警:“您长得不像爷爷,我怕把您叫老了,要不我叫您伯伯吧。”谷梦峰笑意更重。透过少年肩膀,往屋里看了眼,问:“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?”贺向警望向姜野:“姜阿姨,能说吗?”谷梦峰纳闷:“我问你住的习不习惯,怎么还征询别人意见?你有什么说什么。”贺向警:“那我说了。”谷梦峰拍拍他肩:“放心大胆的说。”贺向警说:“不习惯。”“我跟我爸搬来第一天,遇上个阿姨带着孩子来找姜阿姨,冤枉姜阿姨打她孩子。我都看到是他自己坐地上了,方叔叔还让姜阿姨给那个阿姨道歉。”“昨天我在屋里看书,方叔叔又跟姜阿姨吵架。”“可凶了。”谷梦峰脸色更难看。问:“你和你爸才搬来三天吧?”贺向警:“今天第三天,以前我跟我爸在京区军属院好几年,都没遇到过这种事,这儿纪律真差。”还说:“爷爷,你们这里没人管纪律吗?”这话问的。谷梦峰脸色已经没法用难看形容了。了解完情况回到办公室,让人把方国锋叫来,劈头盖脸一顿骂。“部队给你分房子,是让你拿来金屋藏娇的?”“人贺楼一个京区调来的团长,带着孩子,都知道把名额让给有需要的人,你看你干了什么?”“房子不想住就让出来。”“还叫别人孩子顶你名额,上军属幼儿园。”“军属幼儿园是给军人孩子准备的,你把名额给别人,方国锋,你胆子不小啊!”素来好脾气的政委。气的“啪啪”拍桌子,脏话都骂出来了。中间好几个人来汇报工作。都被吓退回去。谷政委指着方国锋下了最后通牒。“把你手头工作全部交出去,我给你三天时间,让那个女人搬走军属院。把姜野接到部队分你的房子里,做好她的安抚工作。”“三天之后,我会去找姜野做思想调查。”“她要还执意跟你离婚,你直接给我打转业申请!”方国锋被骂的大气不敢出。低着头出去了。回到住处,看姜野的眼神,裹着怒火和厌恶。低声道:“你现在高兴了是吧?”姜野看着他怒冲冲的模样,心想幸好小方糖在隔壁玩儿,要不又得跟着担惊受怕。不客气的回:“你把离婚申请交了,我就高兴。”方国锋:“别装了,你真想离婚,会去找政委告状?姜野,我真是小瞧你搬弄是非的本事了。政委给了我三天时间,让我把文静迁走,腾出房子给你们住。”他说:“还有,军属幼儿园果果也不能去了。”又问她:“这下你该满意了吧?”姜野嗤笑。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。真能笑出来。她挑了挑眉梢:“满意,我有什么不满意的。方国锋,这些本来就是我跟糖糖的,她鸠占鹊巢这么久,早该走了。”方国锋胸口起伏:“你……”手扬了起来。姜野眸色一紧,嗓音也变得凌厉了:“方连长想动手?”方国锋赫然怔住。手落了下来:“我去找房子,三天内,我会让文静搬出军属院。”又说:“就算你们住过去,我也不会跟你们一起搬。”说完就走了。姜野心想,你爱搬不搬,谁稀罕!指望政委是离不了了。还得走最后一步,起诉离婚。那就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。姜野拿出一年前,她来时背的小包袱,把她的小方糖的东西收拾收拾,装了进去。一整年了,东西竟然没多。一个包袱就放开了。唯一添的大件,是贺楼送给小方糖的书包。收拾好东西。姜野到隔壁喊小方糖。贺向警看姜野身上背着包袱,诧异的问:“姜阿姨你要走吗?”姜野:“嗯。”对小方糖说:“糖糖,跟小警哥哥再见。”小方糖不知道不回来了。摆着肉乎乎的小手,跟贺向警说:“哥哥,晚上见。”贺向警:“晚……晚上见。”姜野前脚带小方糖离开,贺向警后脚翻出户口本,凭户口本让警卫带他进营区,找到了贺楼。“爸,姜阿姨走了。”